5/23/2013

藝術.觀眾.藝術館




拜霍夫曼的黃色巨鴨,以及西九的「充氣!」展覽所賜,近月社會上對於藝術的關注與參與度大增。文化界等了多久,才等到藝術成為城中熱話呀。

缺乏討論與教育的土壤

但由於目前香港尚未有一份專業、定期、有規模的藝評刊物,一切是由網上首先發酵,而網民較鍾情那些引發極端反應的事物。於是一方面是看到千萬對於藝術本無興趣的人,被鴨子徹底征服;一方面,則是部分網民及網上評論家,被當代藝術殿堂級人物Paul Mccarthy所製作的《複雜物堆》(Complex Pile, 2007),一堆巨大的褐色充氣糞便,大大激怒,又以公帑等角度攻擊西九的策展,甚至欲否定當代藝術(CONTEMPORARY ART)整體。種種背離當代藝術基本假設的言論(包括說後現代藝術無法在香港產生對話,這種講法完全抹殺了周星馳之存在),令一些年輕而對藝術有基本認識的博客,又撰文反擊。數數下來,其實這些非專業人士,也催生了很多篇關於藝術的討論。而一直在藝術專業內工作的藝術家呢,則很多陷於失語,香港藝術家本就不習慣為自己宣傳辯護,何況這樣沙塵滾滾秀才遇著兵的狀況。

藝術是博大精深,多樣化到幾乎無法劃出界限與範圍,很大程度上倚賴教育。其實藝術書籍相當的多,無論是翻譯還是出自於華語作者的書籍,目前在巿場都不難找。反而是本土出版的藝術書籍,自從九十年代以後,普及性的著作就甚為稀少。筆者期間返讀很多求學時間的藝術經典(如《THE NATURE OF ART》、《FIVE FACES OF MODERNITY》),其中亦翻到亞瑟.丹托的《在藝術終結之後——當代藝術與歷史藩籬》一書,這些都有助我們了解西方藝術的發展、現代藝術以來不斷被挑戰又更新的基本假設、還有被這麼多人質疑的當代藝術。

沒什麼好看的藝術

香港的問題是,藝術普及教育一直做得不好,民眾缺乏討論藝術的基本概念和詞彙,一般就是「美/醜」,然後就講到錢。而現代藝術則在上世紀20年代已經進入對自身的反思(包括性質、材質、技巧、構成元素等等),對一般民眾的啟蒙作用減少。自60年代末以來,亞瑟.丹托與一眾論者提出「藝術終結」論,這是指,藝術自從不再必然擁有與現成實存的物件相異的外觀,也沒有了歷史的藩籬,什麼都是可能的。也就是說,此後,飛花摘葉,甚至不實存之物,皆是藝術。這對於一般不熟悉藝術的人來說,理解的挑戰更大。從60年代以來,藝術經常拒絕滿足我們觀看的期待,藝術常常是「無野睇」的。

《在》一書花了很多篇幅討論藝術館應以何種形式存在,裡面引著名小說家亨利.詹姆斯的《金碗》情節為例,主角要蓋一座在山坡上的大宅院式美術館,「其門窗為普羅大眾而開,他們或心存感激,或滿懷渴望;廣博高深的知識綻放陣陣金光,帶給這片土地祝福和希望。」在香港,大概不存在這樣的理想觀眾群;相反,港人觀眾是一邊罵一邊還是去看去拍照,反應直接如稚童,從來不心存感激。

這就是沙漠。但是,反過來說,當代藝術的叛逆本已被習以為常、幾乎無法再引起任何反應,但卻能在香港激起六十年代初的保守社會才有之強烈反彈,這也算是某種好的年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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